最近台灣發生了幾件讓人心痛的事,先是制服解禁後的風風雨雨、建商宣稱誤拆民宅,後有輔大女學生為了抗議門禁事件而絕食,以及華航員工為了抗議公司的不當勞動政策而上街,每一件事情都讓人痛心疾首,為深陷其中的當事人感到難過。
然而,社會上對於這些「當事人」,卻不是一體支持,頗有一些聲音對這些不穿制服、不守校規,抗議、絕食以及被誤拆的人感到不以為然,認為這些人不懂得珍惜已經有的,還要強求自己所沒有的,頗有一些人直言,「當學生就是要穿制服阿」、「不爽不要住宿舍搬出去啊!」、「不爽不要做,找別的工作啊!」,認為被誤拆的住戶是「獅子大開口」(不然怎麼沒有其他住戶被誤拆?)。
網路上一些意見領袖,甚至以「不然你就爬上來當制定規則者」為由,駁斥那些正在努力爭取捍衛自己權利者的作為。
這類社會輿論有某種內在一致性,是一種可悲的弱弱相殘,也是台灣社會最不缺的一種讓人痛心的言論。
每次看到有人上街為了自己的權益而抗爭,就一定會有人跳出來罵說「要抗議可以,但不要擋到我的路、不要造成我生活的不便」,不然就是嘲諷的對那些以生命抗爭的絕食者「其實不敢死」。
弱弱相殘的戲碼在台灣到處可見,好比說醫院裡的病患家屬和醫生,明明同為健保錯誤制度的受害者,卻因為現場衝突而彼此仇恨,明明都是被害者卻還彼此傷害,就是不能團結起來對抗並要求修正錯誤的政策制度。
身為國家的統治者,想要安定政權最好的做法就是「差別對待」,設計一些制度,讓社會上的不同群體享有不同的權利義務關係,如此就能人民之間因為彼此妒恨而彼此仇視,弱弱相殘,無法團結起來面對根本問題。
國民年金就是另外一個典型的弱弱相殘戰場,政府以職業別設定了不同的年金法則,讓某些職業享受優渥年金、讓另外一些職業淪為弱勢,還有一些職業則根本無法被納入,搞差別待遇,讓這些群體彼此之間互相制約,彼此仇恨,無法團結起來要求做出正確的改革。因為人都是自私的,既得利益團體很難放下既有的好處去配合社會系統進行調整。
除非我們多數人都能認清,徹底剷除錯誤制度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方法,而我們在統治者眼裡都是被剝削的弱勢,只是統治者使用差別待遇的方式「分化」不同群體的人,防止人們團結聯合起來要求政府修改制度。
如果我們繼續相信「不爽不要X」邏輯,那麼過勞、低薪、血汗、剝削,還有各種被人稱之為鬼島的現象就會繼續存在,而且無論哪一黨執政都不須因為民意壓力而徹底檢討與改革,國家的真正統治者依然能夠高枕無憂,放心而快樂地繼續剝削普羅大眾。反正,會有網路意見領袖告訴大家,不希望被奴役剝削的話就起來當老闆換你奴役別人(改寫遊戲規則不是說換自己當統治者奴役人,而是將人群聯合起來修正錯誤制度,前者的話遊戲規則並沒有改寫,只是換人統治而已)!
弱弱相殘是國家真正的統治者(如資本家集團)最樂意看見的戲碼,如果每當有勞工或受到不公平對待者在爭取自己的基本權益時,就先有其他人在旁邊唱衰或辱罵「不爽不要做」,削弱抗議力道,動員民粹支持政府繼續堅持錯誤制度而不需修改的話。
只要比較不慘的人,把眼光放在壓制更慘的族群想往上爬而非協助往上爬,只要這個社會上多數人還不認同某些問題,必須從政策面與制度面的改革做起,天真的相信只要個人改變選擇就能解決問題,則國家的真正統治者就仍然能夠繼續高枕無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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